越南漫行记（三）玉山祠·汉字

拿出地图，这下局部详图起作用了，每到路口，对照一下，一个个路名全能对上，总算安心了，似有石头落地之感。

没走几步，看到拐角有一黄墙建筑，像是寺庙，几个汉字很是招摇地急吼吼跳进我眼来。是呵，好不容易又看到了汉字呵。走近细看，从右至左写的是“香象灵祠”，门是朱红色，两边有联：万古勲名京师大尹；历朝封赠上等尊神。边门门楣上还有“恩垂后裕”四字。不过虽为汉字，写法却有点怪，那个“恩”字就难以辨认，也像“思”，只能凭感觉猜测了。

街上行人还少，仅见了一两个早点小摊，才刚过六点半嘛。

按书上写的门牌号，寻找着打量着那些个小宾馆，为自己找住处。时间太早，大多没开业吧，无需着急，先走走看看。待走到那家著名的新咖啡旅行公司，没想到那么小那么简单一间门面，与周边其他同类公司门口的花里胡哨大量广告相比，实在有点寒酸相。我拿出书，再一次对照门牌号，没错，就是它。人生地不熟，就怕受骗上当，总得找正宗公司才好。

它倒已早早开门。我进去，大概地看了墙上各样介绍，反正准备在河内先呆两天的，不急，就出来了。不想迎面碰上在南宁候车时说过话的那三个女孩。其中那个热心活跃分子是招人喜欢的。她喜欢说话，自信心很强，敏感，激情多多，有号召力，是很会把人吸引在周围的有主心骨有魅力者，很像我的那个终生好友。她们三人也寻到了这里，也仔细核对了门牌号，因为这公司是中国人写的书里介绍最多的，背包客大多知道它，以至我后来一路看到，此公司的车上绝大部分都是中国人。她们进去询问了行车日期、时间等，她们时间有限，日程安排极紧凑。这些年轻人，玩也够疯的，昨晚火车上不就有人说么，乘现在还没工作，乘现在还没结婚，抓紧时间快玩疯玩一下，以后就没机会啦。我在一旁听她们询问，终归不是同路人，打了声招呼自管自先走了。

私家小宾馆很多，挺新，挺像样，有的还竭力展现自家的美好。走进一家，仅一老人，他英语也不行，拿了事先写好的纸给我看，说房间还没空出来，叫我10点去。那就先把这老城区转转看看吧。

这老城区，是早先的主要商业区，因每条街只卖一种东西，故有三十六行街一说。街都很窄，没有扩建改造，依然一副老街模样和格局。有些建筑很有特点，想拍照，可那电线太可恨，半空中横的斜的乱七八糟扯挂着，好多，怎么也避不开，很煞风景。看到一早点摊，是圆子，干的，放盘里，我买了一份，1万盾，看别人样，蘸糖吃，一咬，圆子里还包有糖，里外都甜，自然好吃，这跟成都的赖汤圆一样了。只是它是干的，没汤不能叫汤圆吧。老城区内还留下不少小寺小庙，小巷里又见得一处，一门一小院一小殿，门楣上写着汉字“仙下灵祠”，门两边有联，墙上有雕刻，不过它也像是民居住家，一老人正穿着家常便服坐门口看报呢。在另一街还看到有座门楣上写着“悠人无疆”（“人”字也像“以”字，待辨）四字，像是一处文保类的景点地。

无目的地走着转着，打开手机，好长时间一直显示搜索中，遂放入口袋。几步后再看，有信号了，跳进来越南公司的欢迎短信，我即给国内连发三条短信，报个平安。马上收到回信，很快，跟在台湾时一样。

走着走着，出了老城区，看到了湖，那自然是还剑湖了，这是河内最知名景地，因为它就在市中心。这湖滨明显和老城区大不相同，空旷了，道路宽了，车子多了，视野开阔了。眼睛所见，清洁干净，树木多多，高高大大的一棵棵矗立着。又看到一处老房子，是“桥婆殿”。这短短几小时内，我发觉了河内汉字很难见到，凡有汉字的，都是古建筑，且多是寺庙之类。

看到了玉山祠，这是必看的景点，那就第一个看它吧。玉山祠是在还剑湖北的玉山岛上，建于18世纪，以一座红漆木拱桥相连。走进去，连续两道无檐无顶的敞门，门柱上和边墙上都是汉字对联。饥渴了好一阵的两眼霎时像捕捉到了猎物，一下聚焦到那些汉字，好一番横看竖看，饱餐一顿。第一道门，内柱外柱各一副联，内柱联为：临水登山一路渐入佳境；寻源访古此中无限风光。两边墙上是大大的红色的“福”和“禄”，字上方有同为红色的小字“玉于斯”和“山仰止”。第二道门有三副联，中间一副是：人间文字无权全凭阴德；天上主司有眼单看心田。两边墙上各浮雕了金龙和白虎，写有隶书字“龙门”和“虎榜”，（哦，龙虎榜。）下面恰有一联：砚台笔塔大块文章；虎榜龙门善人缘法。第三道门当是正山门了，上有顶，门楣上端是“砚台”两字，字下有一幅数十字的草书，看不清内容，仅抬头“丁丑重修”四字能辨得。此门也有一联，可惜第一字就辨识不得：O岛墨痕湖水满；擎天笔势石峰高。

进门，门洞内两边墙上有大大的善、恶两字，走过此门就是售票处，即上岛的红桥。门票2万盾，约合6元人民币，不贵。

这天是多云天气，湖面上略显昏昏蒙蒙。水是静止的，倒影多多，有几树枝条点缀，远处湖滨有别致老洋楼作背景，四下看看，算得是景观佳地了。回头，看到了红色的“玉山祠”三字，上面还有“影动龙蛇”四字，两边则是“山高”、“水清”。原来祠名竟写在了第三道门的背面，这可是朝西了啊。门旁有联，抄下两副：紫气光回天咫尺；红尘望隔水东南。论事常存忠厚心勿大分黑白；为文不作轻薄语徒自逞雌黄。走上铺着木板的红拱桥，两边木栏上插着两排彩旗，旗面图案是一圈圈的彩色正方形。过了桥，是得月楼，这里为检票处。得月楼就像中国古城门，小一些而已，跟广东珠玑巷老街上的门楼差不多。楼为两层，下层为门洞，两边有四柱两联，其一为：桥引长虹栖岛岸；楼当明月坐湖心。柱间墙上有刻画，一边是龙头马身，写有“龙马河图”，另一边是乌龟驮笔，写有“神龟洛书”。楼的上层是一小小空间，圆形窗，窗两旁各有一飞凤图，边上有联：不厌湖上月；宛在水中央。楼顶为中国建筑式样的飞角重檐，两檐间悬有红底金字“得月楼”木匾。

检票进去，迎面一排老屋，三门，两副联，分别是：孤山木荫三千界；白水波澄九十春。火宅莲开今古梦；金门钟响草花寒。回头，原来得月楼背面依旧有联，上层那副是：兔鸟随过往；山水自高清。先往左向南走，反正是个岛，绕它一圈吧。没几步就看到一炉，炉口上方有“敬字亭”三字，跟我国的字炉一个意思吧。炉门两边是“文光冲斗北；亭影落湖中”联。

短短一会，一下看得这么多汉字，算是暂时解了眼睛的饥渴，活络了思维的麻木。不过读这些汉字，包括先前在老城区看到的那一些，明显感觉到意味有点不一样。虽是汉字，但写法和笔划和我们看惯了的略有不同，以至有几个字我难以辨识，放弃了抄记。字意也显然有点别样，虽然对联的平仄对仗基本都对，但词句总不那么顺当，就和我看到的日本人写的有些汉字诗，其感觉差不多。就字和词来说，没问题，但连起来组成句子，就有些别扭，意象略有含混。这是没办法的。这就是用非母语写作的难处，总缺乏那种活灵活现一气呵成的天然神韵。

拐个弯，看到了宽广湖面，面向湖水有一大殿，殿前有一铜炉，炉内插着一大把香正燃着。在临湖处有一亭，四角双层顶，亭内结构是双层八柱，内四柱为圆木，外四柱为方石。柱上有联：庙貌山容相隐约；天光云影共徘徊。大殿殿内也有汉字联：道有主张斗北文明之象；人同瞻仰交南礼乐之都。中间大匾上是“回天度世”四字，匾下柱联是：位秉图书开泰运；德流翰墨灿天章。走到后面，后殿有更多汉字，有“千古伟人”匾，还有“春秋大义”、“日月精忠”、“日华”、“润月”等匾，墙上则有“忠”和“义”两个大字。抄下两副联：惟圣不知惟神不测；在天成象在地成形。仙则名龙则灵自有主者；柱以尊维以立惟此浩然。玉山祠供奉的是关帝、兴道王和文昌帝三圣。大殿一侧边殿内有一乌龟标本，好大，长约一米，放在大玻璃柜内展示着。

往后绕过去，看到了长在水里的老树根，主根副根须根，密密一排，很有些撼人眼目。这边有一点假山，有像桥一样的弯弯小道，栏外就是湖水，不远的对岸就是繁华街道和美丽楼房，这里也可赏得些景致的。看到了桥形栏墙上有大大的“风月”两字，假山后面白墙上有“玉山”两字，让我等中国人一下感觉了一些些的幽幽雅兴之妙趣，古味小景地呵。